年頭送災年尾空、立春補運好年冬:過年補春運的儀式意涵

每逢過年,許多人都會去廟裡點燈、安太歲;依據春牛圖上生肖流年運勢的理解,春牛圖又有流年圖之稱,版面是以十二生肖作序列,每一生肖下方分列輪值的十二神煞與運勢歌,整張圖涵蓋了人們年度運勢發展。

我們常聽到人們說「流年不利」,指的就是沖犯到值年神煞帶來危害;以壬寅年為例,肖鼠者沖犯喪門、肖牛者為太陽、肖虎者沖犯太歲、肖兔者沖犯病符、肖龍者沖犯天狗、肖蛇者為福德、肖馬者沖犯白虎、肖羊者沖犯龍德、肖猴者沖犯歲破、肖雞者沖犯死符、肖狗者沖犯五鬼、肖豬者沖犯太陰。

十二神煞中,最常被提及的是太歲、五鬼、天狗、白虎等四個凶星,臺灣人認為生命經驗裡,也會遭遇許多關卡,也就是日常生活中的關煞,諸如火關、水關、車關等諸多關限,有可能會被排除在時間循環的神煞影響之外,難以避免遭逢厄運。所以為了祈禱新一年平安,人們會在年初時,去廟裡點燈、安太歲,有的還會去補運,尤其是在立春過後的補運,這時的補運又稱為「補春運」,人們把參與補春運儀式作為年初最重要的儀式,以北臺灣最為興盛,每年都有大批的信徒參與。

十二生肖流年運勢

補春運儀式運含有豐富的時間象徵意義,表達了民眾對於時間循環的觀念,在時序從去年邁向今年的時刻,藉由補春運強化自己生命能量,期望能平安度過年節關口,儀式上更蘊含了民眾對於時間、生命的重要觀念,反映臺灣人對於「過年」的意義。

「年」最初的意思與農作有關,《爾雅・釋天》:「載,歲也,夏曰歲,商曰祀,周曰年,唐虞曰載。」郭璞在《註》這麼解釋:「歲取星行一次,祀取四時一終,年取禾一熟,載取物終更始。」古文裡的「歲」是指歲星,歲星即是木星,木星的公轉周期約為11.86年,取整數為十二年,於是古人嘗試用木星在天體中的位置來紀年,認為木星運行一次也就是一年,商朝將收成的農作用於祭祀,周朝認為粟一年一熟,「載」是指秋收冬藏之後,萬物重新開始,可見「年」的內涵是農時,是以農作的收成來區分時間。

西漢起訂正月初一為歲首,《史記・天官書》說到:「正月旦,王者歲首;立春日,四時之始也。四始者,候之日。」所以正月初一是官方一年的首日,稱為「新年」、「元旦」,立春則為四季之始,當太陽運行至黃經315度的時候為立春節氣交節的時間,立春是24節氣的第一個節氣,民間以立春才算是新歲的啟始,古籍史料裡的「春節」指的其實是立春,近代才將農曆新年稱為春節。

因為立春是一年的啟始,立春過後人們受到值年神煞的影響,在立春進行補春運,補春運是臺灣人過年的一系列民俗之一,臺灣民俗自農曆12月24日送神後到農曆正月15日,有著許多的儀式與禁忌,直到今日這段時間的儀式與禁忌仍受到人們的重視,在這段期間謹守許多的禁忌,唯恐觸犯許多的不祥,舉行許多的儀式,祈求招福納吉,另外從臺灣過年的沈島傳說與年節的許多儀式、禁忌,反映著臺灣人從個人自身到集體存亡的恐懼,充分呈現了過年所具有的「過渡儀式(rites of passage)」性質。

經歷一整年的人們,在年底要進入新年時處於「中介階段」,在這段去年到今年的過渡時刻會通過許多的「通過儀式」,使人在農曆年過後進入到一個新的階段,於是過年本身在概念上就是一個「更新」的過程,臺灣人在過年期間有許多的年俗,從「通過儀式」的角度上來看,也就較能理解這些文化現象的意義。

補春運的祭紙,常見有:白虎、五鬼、天狗

過渡儀式是法國人類學家范傑納(A. Van Gennep)所提出,他認為生命是一連串的過渡,人在不同階段的生命歷程,為了區隔前一個生命階段的結束,並迎接下一個生命歷程的來臨,社會成員在這些重要的生命過渡時刻,往往需要通過一個「過渡儀式」達成社會成員轉換其社會角色與身份,表示個人從生命中的一個階段進入另一個階段,過渡儀式讓人在面對生命不同關卡時,有規可循。

人們在農曆正月參與補春運,虔誠向神明祝禱,期盼在神明的垂恩庇祐下,免除神煞的干擾,順利渡過整年的各種關限,臺灣各地補春運的方式各有不同,有的是採取「割鬮」的方式,也就是信徒手握著替身紙人與藺草,法師再以刀將藺草割斷,表示割斷不好的運勢,法師會要求信徒在象徵自己的替身紙人上吹氣,象徵將身中的種種不祥移轉到替身紙人上,由替身紙人來承擔,或是將替身紙人穿過寫著關限名稱的城門表示通過關口,北部所見的補春運會在儀式最後剝福圓殼,寓意脫殼重生與圓滿,這些舉措無一不是在幫助人們渡過生命的關卡。

補運過限儀式中的割鬮儀式

補春運儀式過程中,法師唱唸:「送災送厄送甲空空空,年頭送災年尾空,一年四季平安好年冬」說明補春運是一種防犯未然的儀式,是在年初就將整年可能遭遇到的禍患予以消除,補春運需要信徒提供生辰八字,當人的生命在「去年」時間週期上進入一個全新的「今年」時間週期,這時的生命處於危機時刻,經過補春運儀式來補救,希望能順度的度過年的關卡,時間循環的「新年」與生命週期的「新人」,以新生的姿態重新回到社會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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